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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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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

林樂樂下午就吃到了新鮮的櫻桃。她很訝異,古代的櫻桃能大的跟車厘子一樣,但是又比車厘子好看,滋味也更細嫩甘甜。

三人食指大動,分食了櫻桃以後,阿紅拿著白玉蓮花紋盤子迎著光端詳了半天,咂著舌頭說:

“小姐,孝王對你可真沒說的呀!瞧這盤子,多麽剔透,花紋多麽流暢細致。光這盤子,也值幾百上千兩銀子的,說給你玩,就送給你玩了。”

小蘋花舔著嘴角上的櫻桃汁,忙點頭附和:“對呀對呀,孝王除了要小姐聽他的話,別的事情都對小姐挺好的,小姐……”

林樂樂點點頭,來到窗前,打開窗子,外面是夕陽映紅了火燒雲,下面碧波一片。

這裏空曠,無人能夠藏身,阿紅憑借內力,確定周圍沒有人,林樂樂才對她們說了心裏話。

“所有的好處都是有代價的。現在我們接受了他的好,以後就要付出代價。就像鯉魚吃了魚餌,就要上砧板。”

別人她不知道,書裏寫的她可是為他擋箭,付出生命的沈重代價。雖然林樂樂自認為自己不會這麽做,但一直留在孝王身邊,誰知道會不會被劇情殺?

只有離開孝王身邊,她才覺得自己走出慘死的劇情。既然只是一個炮灰癡情女配,一個小角色,就叫她平平安安在別的小地方生活吧,她不想留在風暴的中心,怕颶風把她給刮死了。

當然,這個原因不能說。

還有一個原因,她最討厭被推動,被逼迫,孝王實在太霸道了,叫她心裏不舒服,所以她更想離開。

林樂樂於是對兩人說:“你們想想看,孝王現在是和太子賭氣,讓我聽他的。等我真的聽他的,嫁了他的人,太子也得罪了,不問父親而自作主張,把父親也得罪了,那我豈不是剩下孤零零一個?”

“連丈夫也是他的人,一個維護我的都沒有。孝王跟我又沒血緣關系,他是幹大事的人物,等事情過後,記得我是誰呢,到時候咱們豈不是慘了。”

“小姐,你說的也有道理。”

“對啊,所以我說嘛,我爹爹畢竟是我親爹爹,所謂打斷骨頭連著筋,京城距離這裏有一千裏,阿紅姑姑不是說了,騎快馬最短三天就能到。”

“我們真回去了,爹爹給我找的女婿,才是真心向著我呢。有爹爹做後盾,我就是未來家裏的老大,說一不二。你們倆跟著水漲船高,就是家裏的老/二,多舒服自在。”

“若是在這裏任人擺布,咱們算是老幾?我嫁給殿下的屬下,就等於他的奴才,你們就是奴才的奴才,多憋屈,多可憐,說不準人家還對我們很不好,又打又罵的,誰想這樣啊?”

兩人聽了,都一齊搖頭。

“當然不願意了,只是小姐,就算要走,咱們也得解決兩個問題。第一,這裏防衛重重,雖然你已經恢覆了武功,但是你我聯手,也只能對付一二十個侍衛,遇到幾十上百的精兵,咱們就一點兒辦法沒有。”

“其二,真走了,可就真跟孝王撕破臉了,孝王一怒,誰也擔待不起,你能承受孝王的怒火和報覆嗎?”

林樂樂說:“這事情我日思夜想,我大約想出了幾個辦法,但一切都得現看情況,隨機應變。你放心,誰也不敢得罪孝王,我也不敢,我會盡力不和他撕破臉的,我不會明火執仗跟他敵對。”

開玩笑,雖然對方會導致她身死,但對方可是未來的皇帝,喜怒無常,心狠手辣,表哥都說殺就殺。她要真嗷嗷嗷叫著跟他對抗,不用等以後擋箭了,現在就得死無全屍。

林樂樂一直想的是,在他忍受範圍內,在觸碰到他的底線前輕輕跳出去。

“孝王多少也顧忌我的父親,不然不會這麽迂回,早逼我從命了。能做大事的人不拘小節,他應該不至於心窄到無故逼死大將軍嫡女,惹怒將軍府,惹天下人非議,那對他損失太大了。只要我們溜回去,又堅決不和太子的人有關系,只和父親的人有關系,他應該不會死抓著不放。”

林樂樂再次慶幸自己穿越的是有身份的人,有一些保障。

“小姐,聽孝王說,晚上咱們原先住處那兒可能會來人,或許就是大將軍來尋你的人,咱們要不要……”

“不要。”林樂樂看了她一眼:“這裏距離那裏太遠了,又不能確定來者的身份,最重要的是孝王專門派人盯著這件事,我們撞上去就死定了。”

“那……”

“晚上先投石問路。”

當天夜裏,園中點起了燈籠,站在水閣,登高望遠,能看見川流的侍衛,聽到位於原先小院子處傳來的打鬥。

兵刃反射著月光,寒光點點,就像是記號,標記出許多防衛的具體位置。

林樂樂白天已經站在水閣眺望,看到了岸邊,外沿墻壁,看到了隔壁院落裊裊炊煙的大廚房。

大廚房靠著街道,另外開了一個小門。淩晨滿天星星的時候,會有車馬進進出出,送走昨天的垃圾,送進今日新鮮的雞鴨魚肉和蔬菜水果。

這種信息,她和阿紅熬了一個整夜才徹底搞清楚。

細作來襲,水閣毫無動靜。

第二天和昨天一樣,水閣無事發生。

送來飯菜的男仆傳遞消息:“林小姐,這可是最後一日了,殿下問您是否選定人了,不然明天殿下可就親自給您選了。”

林樂樂吃了一塊百果糕,百無聊賴道:“唉,真沒辦法,這麽早就要嫁人了。好吧,你轉告殿下,我看那個姓黃的還挺有趣的,就他吧。再問問殿下,這就叫我成親嗎?可是我在這裏沒有嫁妝,什麽都沒有,他是告訴我爹爹,還是怎麽樣。”

“是!小的一定告訴飛渡侍衛轉達。”

聽到林樂樂回覆的時候,孝王正在批改公文。

“她答應了?她說這話的時候,什麽神色?”孝王筆走龍蛇,寫下一筆批文,隨口問道。

飛渡把男仆叫進來,男仆恭謹回答:“林小姐說話時候,好像也沒生氣,就是挺無奈的。”

“你能看出她無奈什麽?”

“就是……好像年紀小,還想玩,嫁人了就得給人當媳婦,不能像為姑娘那麽清閑快活的……無奈吧?”男仆斟酌了半天,猶豫回答。

“你出去吧!”

書房裏一時間靜謐無言,只有外面屋檐下風鈴的清脆響聲。

飛渡見孝王拿著筆不動,紅色的墨汁慢慢匯聚筆尖,即將滴落時,忍不住出口:“殿下,筆!”

孝王微微一楞,視線移到筆尖,迅速把筆移開時候,紅色墨汁已經滴落,染紅了公文。

他於是把毛筆架在小玉山筆架上,盯著那滴紅墨。

公文不能有汙垢,孝王把文本往前一扔,吩咐叫文書處的人重新抄錄一份新的過來。

“殿下在想什麽?”飛渡輕聲問。他跟隨殿下多年,很少見他走神。

“心裏略微不暢快。”

孝王從紫檀椅子上站了起來,踱步走到窗邊,外面的日頭正明亮,透窗照到他的眼眸時,他微微瞇細了眼睛。

飛渡有些驚異。

“何事竟讓殿下覺得不暢快?”殿下是做大事的人,胸有丘壑,很少心情不暢快。即使他心情不好時,也很快就會把導致他心情不好的人事物給迅速解決。

“她答應嫁人了,這正如我意,我也不知為何有點不暢快。或許她說的沒錯,她年紀還太小了點,還應該多玩樂兩年。”

飛渡瞠目結舌,實在有些不理解。

林小姐一看就是十七八歲的大姑娘了,別的女人在這歲數都有生子做娘的了,這歲數……小?

飛渡不禁輕聲說:“殿下對林小姐動了惻隱之心?”

惻隱之心?

裴清玉聽到這個詞,微微一楞。他一向心硬如鐵,幾乎十多年沒有心軟的時候了。

“不是。只因為她父親是林作荃,林作荃曾經教導過我武功,我跟她還稍微有點兒淵源。她說我像她的兄長一樣,也算沒錯。”

“許多人初次見了本王,恐懼諂媚,緊張畏縮,面目可憎,令人不喜。她倒是真有點把我當兄長的意思,第一次見面就不怕我,對我侃侃而談。女子中,很少這麽有膽量的。”

孝王看著窗外的竹林,翠綠的葉子被風吹得颯颯作響。不知為何,又想起她跪在地上請罪,卻腰板挺直,滿身不在乎,又一臉沈靜懵懂,微微翻著眼睛往上面看他的模樣。

她看人時很專註,不閃躲,沈靜如秋水的眼瞳中倒映一個小小的自己。

“既然如此,給她備上一份厚厚的嫁妝。婚禮雖然簡單,也要操辦的風風光光,熱熱鬧鬧。再打開寶庫,叫她挑選些喜歡的珠寶首飾,就算我這個做兄長的送她的賀禮。”

說完,又靜靜看了一會兒風景,而後默默出了口氣,果斷轉身,返回原處,神情恢覆了平靜從容,繼續批改當日的公文。

一切都在喜慶的進行。

臨時王府的一所偌大院落,已經開始布置新房,張燈結彩,貼了紅色喜字。

來犯的細作幾次一網打盡,暫時也消停了。

看管林樂樂的守衛們,見她如此安分守己,也逐漸松懈。

在婚禮前兩天的早晨,十分平靜尋常的日子,忽然被一個不可思議的消息開啟。

“什麽?林小姐不見了?!”

不見的不止是林樂樂,還有她的兩個婢仆。

聽到這個消息,孝王瞬間捏碎了手裏的碧玉棋子。

“查!”

“關閉城門,掘地三尺,活要見人死要見屍,我要知道,究竟是誰有天大的本事,能在本王眼皮子底下劫走了她,還是她自己有本事瞞天過海,自己逃走的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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